戈暖斟酌了一番用詞，“你知道這個世界。”

話還沒有說完，林杉便直接堵住了戈暖接下來的話，“是的。”

所以林杉才會一直和雷利刃作對，戈暖可以想到這些年來眼前這位青衣男子巴不得馬上將雷利刃解決掉的心情，但可惜主角大大有光環加身。

“當我知道這件事的時候，我開始去思考我存在的意義是什麽？我不過也是一個書中的人物，我同他又有什麽區別？”林杉卻不願說太多他心中所想，在這個人面前，他實在是袒露太多的情緒了。

明明已經想開了，卻還是忍不住想要知道同自己一樣了解到這個世界只是一本書的人的想法，“我必須要殺他。”

“他最後毀滅了整個世界，對麽？”觀林杉的表情，戈暖已經差不多猜到了這個結局，實際上他並不感到意外。對於林杉認出自己的身份，戈暖也並不感到意外，畢竟整本書沒有外力的影響不會發生改變，而他這個本來不該出現在書中的人物出現了，想想便可以知道結果。

而且既然林杉能看到那本書，未必不會有其他人看到那本書。但林杉並沒有在整本書中發現戈暖的存在。

林杉的元氣撲面而來，戈暖一下子被壓到了石壁之上，林杉緩緩地靠近，直視著他的眼睛，戈暖身上的元氣潰不成軍，毫無保留地徹底展現在林杉的面前。

這個人感覺到了一絲害怕，那雙黑色的眸子之中是驚恐，林杉原本以為這個人同他一樣是這個世界的人物，只不過這個人並沒有在書中出現過罷了。他以為戈暖不過是了解到這個世界因雷利刃而建成，在這個人身邊可以得到大好的機緣，所以才會來到雷利刃身邊。

但他一開始就陷入了思想誤區。

林杉垂著眼眸，即使不去看戈暖，也依舊把他的表情收納入心中，“告訴我，你是這個世界的人嗎？”

戈暖在思考到底要不要誠實地回答他，但眼前這個姿勢太讓戈暖不舒服了，林杉離得他很近，並且因為林杉比他高上一些，他低下頭的時候恰好讓戈暖感受到他的氣息吐露在自己的眼睛周圍，而且被林杉的視線弄得非常地尷尬。

“他的性格已經發生了很大的改變，所以我相信他不再會是你書中所看到的那個人。”戈暖避而不談這個問題，害怕劇情更加崩了。

戈暖一直覺得，人的性格很大一部分受到後天環境的影響，對他溫柔，還願意背他下來的雷利刃早就已經不是書中的那個人了。

即使雷利刃在這個世界真的是一個惡徒，但戈暖相信他是被迫的，命運一步一步地將他往那既定的方向推去。

林杉妄圖從這個人眼中看到更多的情緒，他沒有自己所想的那種掙紮和黑暗，所以林杉懷疑眼前這個人並不屬於這個世界。

“師祖，若我發現自己所存在的世界只是一場雲煙，一場破妄該如何？”18歲便名動天下的林杉卻經歷了自己人生之中最大的一場的磨難，他對自己的人生產生了懷疑，對自己的存在產生了質疑。

似乎處於人生最光明時刻的林杉卻面臨著內心的一片死灰，終日將自己關在房間之中對外宣稱苦修，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已經亂了，若他沒辦法想開，他一輩子都無法再修煉了。

門派後山院裏有一株巨大的參天古樹，上面有師祖僅剩的一縷魂神，門派內的受寵愛的弟子有疑問的時候，便會到古樹下詢問，希望師祖解答他們的疑問。

師祖一生濟世救人，即使是死，也為天下黎民而死，這樣的高風亮節，這樣的品行受後人膜拜，而他們門派也因此得到了很好的名聲，並且一躍成為整片左瀾大陸最厲害的武者門派。

師祖一生堪破紅塵，他的人生閱歷比尋常武者豐富得多，也是在左瀾大陸一片習武最重要的是煉體的聲音中勇敢地提起了習武最重要的是煉心這一想法，即使這個想法早在之前被提出。

師祖一直都是他們心中最偉大的存在，每當他們遇到問題的時候便會來這棵古樹下來詢問師祖的一抹殘識。

但如今煉體之道大行其道，後院之中的這株參天古樹已經被人冷落了許多，唯有林杉還記得他。

他在風吹日曬，狂風暴雨之中矗立了百年，千年的時光，門派更新換代了一代又一代，古樹也曾有過輝煌的時候，也曾像現在這樣冷清。

在千百年的時光中，古樹一直靜靜地立在這裏，不曾因為冷熱而有喜悲。

“一切皆破妄，心若不動，世界便不動。”師祖的聲音平淡，沒有任何的波動。

林杉不懂，也走不出。“可世界如一片虛空。”

“你看破妄如破妄，破妄看你也如破妄。人即破妄，又為何所求多於破妄？”

林杉模模糊糊地感受到了師祖所表達的意思，“師祖，我該怎麽辦？”

“你的心已經告訴你答案了。”

林杉閉眼，感受著此刻自己的心，師祖說答案就在他的心中。他隱隱地能明白，隱隱地已經有了答案。

這世界一切如破妄，但他的心告訴他這就是他所生活著的世界，他親身所經歷的一切皆是真實的。

為了守護這份真實，林杉什麽都願意去做。

花了數年時間，林杉才找到了雷利刃所在的謝蘭鎮，但可惜雷利刃早就離開了謝蘭鎮。

鎮內的人談起當年的那場災難，都紛紛露出害怕驚恐的表情。

那場在鎮中空地發生的一場屠殺，原本他們的丈夫和兒子高高興興地去參加百狗宴，但呆在家中的她們聽到了這場噩耗。

哭聲一片，但她們不知仇人是誰，整個謝蘭鎮男人極度缺失，林杉到的時候，整個鎮子顯現出了破敗和衰落，要不了多久整個鎮子就會不存在了。

越來越多的人離開了謝蘭鎮，到別處謀生。

林杉時隔多年再次打開了書籍，明白雷利刃此時已經到了武學院讀書，便一路跟了過來，多次想要下手都被慢慢成長起來的主角大大阻擋掉了。

但對林杉來說，字典裏從來沒有放棄一詞，他不相信這個人就永遠不能被殺死。

另一邊的雷利刃和殷歡常不知道自己來到了什麽地方，一路上和守墓的妖獸打鬥了一番，雖然費了一番周折，但最終還是解決掉了全部的麻煩。

兩人之間配合得無比默契，反而讓殷歡常覺得內心酸澀無比，明明她才是只適合雷利刃的人，為何會讓戈暖占了便宜。

“你喜歡他，是嗎？”殷歡常無法忍受多年的等待化為了泡沫，假如這段感情還在萌芽之中，那麽殷歡常一定要掐滅它。

“誰？”喜歡是什麽東西？雷利刃並不感冒。

“你旁邊的那個侍從。”殷歡常組織著語言，要怎樣才能試圖讓雷利刃意識到自己對那人並不是愛情，憑殷歡常對雷利刃的了解，雷利刃應該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喜歡他。“人對屬於自己的東西，都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占有欲，只是對自己的物品的喜歡。”那人不過是他的侍從罷了。

“是嗎？”雷利刃冷冰冰地反問了一句。

殷歡常自然是裝作非常肯定地回答道，“是啊，主子對於下屬的喜歡，不過是對於新鮮玩意的喜歡，難道還能陪一個玩意過一輩子嗎？”

雷利刃不喜歡殷歡常的這個稱呼，但並沒有和殷歡常爭論，他們沿著長長的走廊，一眼便看到了非常奇怪的姿勢的戈暖和林杉。

“你們在做什麽？”一聲暴喝聲傳來，林杉和戈暖偏過頭去看，發現是雷利刃和殷歡常。

發現他和林杉之間的姿勢有些奇怪，戈暖推了一下林杉的肩膀，林杉拉開了和戈暖之間的距離。

戈暖覺得現在的氛圍非常地尷尬，好像是捉奸現場一般。

“過來。”雷利刃出聲，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也清清楚楚這話到底是對誰說得。

雷利刃陰沈的臉，那直接沖著林杉那個方向而去的威壓，都讓其他三人明白此刻雷利刃的情緒並不太好。

戈暖默默地往前邁了一步，這家夥從小時候起就特別地霸道，上次林杉想要殺死他，自己還和林杉在一起，很難不讓人想多，說不定雷利刃現在已經在懷疑自己是不是林杉派來的奸細了。

陰謀論這種東西果然不適合戈暖。

戈暖邁開腳便要往雷利刃的方向走去，卻被林杉一下子抓住了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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